自从陶艺馆那次之后,陈柠瑗和江翊之间的气氛明显变了。
在班里,他依旧是那个耀眼的小太阳,下课会被男生们拉去打球,女生们递来的水他也笑着接下,和谁都能聊上几句。但他总会有意无意地往陈柠瑗这边靠——
比如早读时,他会把英语课本往她这边挪一点,假装请教单词发音;比如午休时,他带的便当里总会多一份水果,笑着说“我妈给的,吃不完”;比如物理课上,老师提问她答不上来,他会在草稿纸上写下提示,悄悄推到她面前。
陈柠瑗还是很容易脸红,被他注视时会下意识低头,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刻意躲开。她会把他给的水果切成小块,用保鲜盒装着还给他;会在他打球回来满头大汗时,递上一张纸巾;会在他物理题做错时,用红笔轻轻圈出来。
细微的互动像藤蔓,悄无声息地在两人之间蔓延。
这天下午是政治课,老师在讲台上讲着枯燥的唯物辩证法,阳光透过窗户晒得人昏昏欲睡。陈柠瑗撑着下巴,眼皮有点打架,突然感觉桌角被轻轻碰了一下。
她转过头,看见江翊正低着头,手里拿着支笔,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。
他的头发很长,垂下来遮住一点眼睛,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很柔和。
很快,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条被推到了她这边。
陈柠瑗的心跳快了半拍,左右看了看,见老师没注意,赶紧把纸条捏在手里,展开。
上面是江翊的字,笔锋强劲,带着点潦草:“下节体育课,一起去?”
她愣了一下。
陈柠瑗不喜欢体育课。
高一还没分班之前,她每次体育课都是被落下的那个,在班里也没有几个能说的上话的同学,与其说她习惯了孤独,不如说她内心的热烈无法展现。
这件事,连最好的朋友林薇薇都不知道。
她咬了咬唇,拿起笔,在纸条背面写:“我有点不舒服,想在教室待着。”
纸条传回去没多久,又被推了回来。
这次上面写着:“我也不舒服,陪你在教室待着。”后面还画了个吐舌头的鬼脸。
陈柠瑗看着那个鬼脸,忍不住弯了弯嘴角,心里却有点别扭。
她知道江翊是故意的,他那么喜欢打球,怎么可能不舒服。
她刚想再写点什么拒绝,就听到老师的声音在讲台响起:“陈柠瑗,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。”
她猛地站起来,脑子一片空白,刚才老师讲了什么,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。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声,她的脸瞬间涨红,手指紧紧攥着衣角,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“是关于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……”一个低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,是江翊。
他的声音很轻,刚好能让她听见,却又不会被老师发现。陈柠瑗愣了一下,反应过来他是在提醒自己,赶紧定了定神,顺着他的提示,磕磕绊绊地把答案说了出来。
“坐下吧,下次认真听讲。”老师皱了皱眉,没再多说。
陈柠瑗坐下时,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。她侧过头,想对江翊说声谢谢,却看见他正对着自己笑,眼里带着点鼓励,像怕她难堪,还故意朝她眨了眨眼。
她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,赶紧转回头,假装整理书本,脸颊却烫得厉害。
下课铃响的时候,江翊果然没跟其他男生一起去操场,而是拿出一本物理竞赛题,坐在座位上看起来。
“你不去打球吗?”陈柠瑗犹豫了很久,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。
“说了不舒服啊。”江翊头也没抬,语气一本正经,“可能是刚才政治课太无聊,听困了。”
陈柠瑗看着他认真做题的侧脸,突然觉得,这个总是笑眯眯的男生,好像也没那么让人难以靠近。
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画册,翻开。
那是她最近在画的速写本,里面画了很多陶艺馆的场景,有转动的拉坯机,有五颜六色的陶土,还有……一个穿着白衬衫、笑着教别人做陶瓷的男生。
她画得很轻,线条模糊,不仔细看,根本看不出是谁。
“在画什么?”江翊突然凑了过来。
陈柠瑗吓了一跳,手忙脚乱地想合上画册,却被他按住了手背。他的指尖温热,带着点阳光的温度,烫得她心尖发颤。
“画得挺好啊。”江翊看着画册上的画,眼睛亮了亮,“这是陶艺馆吧?这个男生……是我吗?”
他指着那个模糊的身影,笑着问。
陈柠瑗的脸瞬间红透了,想抽回手,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。
“不……不是。”她结结巴巴地否认,眼神躲闪。
江翊看着她窘迫的样子,笑得更开心了。他松开手,没再追问,只是拿起笔,在她的画册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笑脸。
“下次画清楚点。”他说,“我不介意当模特。”
阳光透过窗户,落在画册上那个小小的笑脸上,也落在陈柠瑗发烫的耳尖上。
她看着那个笑脸,突然觉得,或许体育课待在教室里,也不是什么坏事。